閻羅


異史本中,閻羅一題二則。此篇爲第二則。

萊蕪秀才李中之,性直諒不阿。每數日,輒死去,僵然如屍, 「然」:二十四卷本作「卧」。三四日始醒。或問所見,則隱秘不洩。時邑有張生者,亦數日一死,語人曰:「李中之,閻羅也。余至陰司,亦其屬曹。」其門殿對聯,俱能述之。或問:「李昨赴陰司何事?」張曰:「不能具述。惟提勘曹操,笞二十。」

異史氏曰:「阿瞞 阿瞞:〔何註〕魏武小字。一案,想更數十閻羅矣。畜道、劍山,種種具在,宜得何罪,不勞挹取;乃數千年不决,何耶? 「耶」:鑄本作「也」。(下同)豈以臨刑之囚快於速割,故使之求死不得耶?異已!」 二十四卷本中,此段在王評後。

王阮亭云:「中州有生而爲河神者, 「生而」:二十四卷本作「生人」。曰黄大王。 黄大王:〔吕註〕池北偶談:「黄大王者,河南某縣人,生爲河神,有妻子。每瞑目久之,醒輒云適至某地,踢幾船,好事者以其時地訪之,果有覆舟者,皆不爽。李自成灌大梁,使人劫之往。初决河水,輒他泛溢,不入汴城。自成怒,欲殺之,水乃大入。始,賊未攻汴,一日,黄封客慘沮不樂。問之,曰:『賊將借吾水灌汴京,奈何?』未幾,自成使果至。黄至順治中尚在。」鬼神以生人爲之,此理不可曉。」 鑄本、異史本、二十四卷本無「此」字。「阮亭」:青本作「漁洋」。

〔但評〕翰林學士錢公某,每日午後即僵卧,鷄鳴始醒。人問之,亦不肯洩。道光元年,都中疫,京官亦間有死者。公於年前微洩之。其家人言:「公自言:『日有輿馬來迎,至一署,堂廨宏敞,列公案四,公居其一。鞫獄時,雖戚友亦若不相識者。』」余曾與公同席,問:「冥間所最忌者何事?」公曰:「刀山、劍獄,皆爲惡人設之。我輩士大夫家,凡事皆借以自惕,亦懷刑之道也,即殺生一件亦宜慎。」問:「前輩如設筵宴客,豈能不殺生?」答曰:「正謂不可多設筵宴也。萬不可已,亦衹從市頭購已宰割者,較之自殺,稍覺心安。孟子言君子遠庖廚,即此意耳。」其家人又言:「公冥間官銜爲陝西監察御史。」

〔校記〕(底本:康熙本 參校本:異史本、青本、二十四卷本、鑄本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