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于玉
吴青庵筠，少知名。葛太史見其文，每嘉嘆之，託相善者邀至其家，領其言論風采， 二十四卷本「家」上無「其」字，「風」作「丰」。曰：「焉有才如吴生，而長貧賤者乎！」因俾鄰好致之曰：「使青庵奮志雲霄， 「雲霄」：二十四卷本作「青雲」。當以息女奉巾櫛。」 巾櫛：〔何註〕巾，佩巾，櫛，梳篦之總名。時太史有女絶美，生聞大喜， 二十四卷本無「聞」字。確自信。〔但評〕一「美」字，一「喜」字，一「信」字，先伏於此，下文無限妙緒，由此而生。既而秋闈被黜， 黜：〔何註〕見續黄粱「黜陟」註。使人謂太史：「富貴所固有，不可知者遲早耳。 「早」：黄本作「速」。請待我，三年不成而後嫁。」於是刻志益苦。一夜，月明之下， 「月明」：二十四卷本作「明月」。有秀才造謁，白晳 白晳：〔何註〕晳，白也。詩：「揚且之晳也。」短鬚，細腰長爪。詰所來，自言：「白氏，字于玉。」〔馮評〕豈白玉蟾之苗裔耶？略與傾談，豁人心胸，悦之，留同止宿。遲明欲去，生囑便道頻過。白感其情殷，願即假館，約期而别。至日， 「頻」：二十四卷本作「煩」。「至日」：二十四卷本作「至期」。先一蒼頭 蒼頭：〔何註〕漢書·蕭望之傳註：「蒼頭，老奴也。」〔吕註〕前漢書·鮑宣傳：「蒼頭盧兒，皆用致富。」註：「漢名奴爲蒼頭，非純黑，以别於良人也。」送炊具來，少間白至，乘駿馬如龍。生另舍舍之。白命奴牽馬去，遂共晨夕， 「遂共晨夕」：二十四卷本作「遂晨夕與共」。忻然相得。生視所讀書，並非常所見聞，亦絶無時藝，訝而問之。白笑曰 二十四卷本「聞」作「聞者」，「笑曰」作「笑云」。：「士各有志，僕非功名中人也。」夜每招生飲， 「每」：黄本作「間」。出一卷授生，皆吐納之術，多所不解，因以迂緩置之。他日謂生曰：「曩所授，乃黄庭 黄庭：〔吕註〕集仙録：「晉魏夫人學道，景林真人授以黄庭内景經。」之要道，仙人之梯航。」 梯航：〔何註〕謂由此求仙，如登天得梯，浮海得航也。〔吕註〕王惲詩：「正煩煙火通青海，未用梯航致白環。」生笑曰：「僕所急不在此。〔但評〕所急不在此，以迂緩置之，宜矣。乃又有不肯置之，而復另有所急者。以目賤之人，而欲梯航夫真仙，吾不知其日誦黄庭，究作何解也。且求仙者必斷絶情緣，使萬念俱寂，僕病未能也。」白問：「何故？」生以宗嗣爲慮。 「嗣」：二十四卷本作「祀」。「慮」：黄本作「應」。白曰：「胡久不娶？」笑曰：「『寡人有疾，寡人好色。』」白亦笑曰：「『王請無好小色。』所好何如？」 「何如」：二十四卷本、青本、黄本作「如何」。生具以情告。白疑未必真美，生曰：「此遐邇所共聞，非小生之目賤也。」白微哂而罷。次日，忽促裝言别，生凄然與語，刺刺不能休。白乃命童子先負裝行，兩相依戀。俄見一青蟬鳴落案間， 「案」：黄本作「葉」。〔馮評〕落想總不猶人，故排場甚新，蹊徑獨别。白辭曰：「輿已駕矣，請自此别。如相憶，拂我榻而卧之。」方欲再問， 「欲再問」：青本作「再欲問」。轉瞬間，白小如指，翩然跨蟬背上，嘲哳 嘲哳：〔何註〕音
制，聲也。△按：哳音扎。而飛，杳入雲中。〔但評〕青蟬效駕，么鳳代乘，戛然升空時，吴亦應小如指。生乃知其非常人，錯愕良久，悵悵自失。逾數日，細雨忽集，〔馮評〕點雨境，逗入夢境，最妙。思白綦切，視所卧榻，鼠跡碎瑣；嘅 嘅：〔何註〕音慨，嘆也。然掃除，設席即寢。無何，見白家僮來相招，忻然從之。俄有桐鳳 桐鳳：〔何註〕小鳥也。翔集，僮捉謂生曰 「即寢」：二十四卷本作「就寢」。「捉」：二十四卷本、黄本作「促」。：「黑徑難行，可乘此代步。」生慮細小，不能勝任，僮曰：「試乘之。」生如所請，寬然殊有餘地，僮亦附其尾上；戛然一聲，凌升空際；未幾，見一朱門，僮先下，扶生亦下。問：「此何所？」曰：「此天門也。」門邊有巨虎蹲伏。生駭懼，僮以身障之。見處處風景， 「以身」：鑄本作「一身」。「處處」：二十四卷本作「其」。與世殊異。僮導入廣寒宫，内以水晶爲階，行人如在鏡中；桂樹兩章， 兩章：〔何註〕兩株也。〔吕註〕史記·貨殖列傳：「山居千章之荻。」註：「大樹曰章。」杜甫詩：「千章夏水清。」參空合抱，花氣隨風，香無斷際；亭宇皆紅窗，時有美人出入 二十四卷本「時」上有「内」字。：〔但評〕廣寒美人，先作一引。冶容秀骨，曠世並無其儔。僮言：「王母宫佳麗尤勝。」〔但評〕「王母宫」一句，衹是借作映襯耳。若再鋪叙，便嫌繁縟，故隨手撇開。然恐主人伺久，不暇留連，導與趨出。移時，見白生已候於門， 「趨」：二十四卷本作「俱」。鑄本「候」上無「已」字。握手入，見檐外清水白沙，涓涓流溢；玉砌雕闌，殆擬桂闕。 桂闕：〔何註〕月宫也。 「溢」：黄本作「出」；並鑄本「擬」作「疑」。甫坐，即有二八妖鬟來薦香茗。少間命酌。有四麗人， 「香」：二十四卷本作「馨」。「麗」：黄本作「美」。斂衽鳴璫， 鳴璫：〔何註〕璫音當，金玉摩擊之聲。柳宗元詩：「幾時環珮觸鳴璫。」給事左右。才覺背上微癢，麗人即以纖指長甲，探衣代搔。 鑄本、異史本「即」下無「以」字。黄本「纖」作「尖」，「搔」作「抓」。生覺心神摇曳，罔所安頓。〔馮評〕與「王請無好小色」作註解。既而微醺，漸不自持，笑顧麗人，兜搭與語，美人輒笑避。〔但評〕花團錦簇，須玩其布置停匀，無一混雜處，無一冗複處。白令度曲侑觴， 度曲侑觴：〔何註〕謂以樂侑酒也。一衣絳綃者，引爵向客，便即筵前宛轉清歌。諸麗者笙管敖曹， 笙管敖曹：〔何註〕敖與嗷同，喧噪也。荀子：「百姓歡敖。」曹，羣也，輩也。言吹笙吹管，一輩輩相喧噪也。楚辭·招魂：「分曹並進。」敖，左半從士從方。嗚嗚 嗚嗚：〔何註〕曲聲也。楊惲後孫會宗書：「仰天拊缶，而呼嗚嗚。」雜和。既闋， 「既闋」：黄本脱去。一衣翠裳者，亦酌亦歌。尚有一紫衣人，與一淡白軟綃者吃吃笑，暗中互讓不肯前，〔馮評〕千態萬狀，亦盡態極妍。白令一酌一唱，紫衣人便來指琖。生託接杯，戲撓纖腕，女笑失手，酒杯傾墮。白譙訶 譙訶：〔何註〕譙同誚，誚讓也。訶同呵。之，女拾杯含笑，俯首細語云 「撓」：黄本作「握」。「墮」：二十四卷本作「墜」。「細語云」：黄本作「而言曰」。：「『冷如鬼手馨，强來捉人臂。』」 「冷如」句：〔吕註〕世説：「王司州嘗乘雪往王螭許。司州言氣少有牾逆於螭，便作色不夷。司州覺惡，便輿牀就之，持其臂曰：『汝詎復足與老兄計？』螭撥其手曰：『冷如鬼手馨，强來捉人臂！』」△按：馨字，晉人以爲語助。白大笑，罰令自歌且舞。 「且舞」：青本作「自舞」。舞已，衣淡白者又飛一觥。 「觥」：黄本作「觴」。生辭不能釂，女捧酒有愧色，乃强飲之。細視四女，風致 風致：〔何註〕風情態度也。翩翩，無一非絶世者。〔但評〕衹四人耳，先合寫，中間分寫、單寫、雙寫；一寫再寫後，又合寫。便令觀者眼花撩亂，應接不暇。遽謂主人曰 「主人」：二十四卷本作「白」。：「人間尤物， 尤物：〔吕註〕左傳·昭二十八年：「叔向欲娶于申公巫臣氏。其母曰：『夫有尤物，足以移人；苟非德義，則必有禍。』」註：「尤，異也。」僕求一而難之；君集羣芳，能令我真個銷魂 真個銷魂：〔吕註〕麗情集：「詹天游風流才思不减昔人。故宋駙馬楊家有十姬，皆絶色；名粉兒者尤絶。一日，招天游飲，出諸姬佐觴。天游屬意粉兒，口占一詞曰：『淡淡春山兩點青。嬌羞一點口兒櫻。一梭兒玉一窩雲。白藕香中見西子，玉梅花下遇昭君。不曾真個也銷魂。』楊遂以粉兒贈之，曰：『令天游真個銷魂也。』」否？」 「個」：二十四卷本作「果」。〔馮評〕吾笑秦皇、漢武既想成仙，又思好色，天上有如此便宜事耶？白笑曰：「足下意中自有佳人，此何足當巨眼 巨眼：〔何註〕大眼，猶俗云高眼也。之顧？」生曰：「吾今乃知所見之不廣也。」〔但評〕「曾經滄海難爲水，除却巫山不是雲。」至此始知所見不廣，始認生平目賤。白乃盡招諸女，俾自擇。生顛倒不能自决， 黄本「能」下無「自」字。白以紫衣人有把臂之好，遂使襆被 襆被：〔何註〕見畫皮「抱襆」註。奉客。〔但評〕固是仙凡路殊，何以襆被奉客？既而衾枕之愛，極盡綢繆。生索贈，女脱金腕釧付之。忽僮入曰：「仙凡路殊，君宜即去。」 「即去」：黄本作「速去」。女急起，遯去。生問主人，僮曰：「早詣待漏，去時囑送客耳。」生悵然從之，復尋舊途。將及門，回視僮子，不知何時已去。虎哮驟起，生驚竄而去，望之無底，而足已奔墮。 「而去」：黄本作「而出」。「墮」：黄本、二十四卷本作「墜」。一驚而寤，則朝暾 朝暾：〔何註〕暾音炖，朝日也。已紅，方將振衣，有物膩然墮褥間，視之，釧也， 「墮」：異史本、鑄本、二十四卷本作「墜」。二十四卷本「釧」上有「則」字。〔何評〕否則夢不足憑。心益異之。由是前念灰冷，〔但評〕前已收拾「美」字，「喜」字，「前念灰冷」句，並收拾「信」字。每欲尋赤松 赤松：〔吕註〕列仙傳：「赤松子，神農時雨師也。後至昆侖山西王母石室之中，隨風雨上下。炎帝少女追之，亦得仙去。」○史記·留侯世家：「願棄人間事，欲從赤松子遊耳。」△按：晉黄初平亦號赤松子。游，而尚以胤續爲憂。 「胤」：青本作「嗣」，黄本缺末筆，諱字。「憂」：二十四卷本作「念」。〔馮評〕拖一句。過十餘月，晝寢方酣，夢紫衣姬自外至，懷中綳嬰兒 綳兒：〔何註〕綳束其兒於懷也。曰：「此君骨血， 「姬」：黄本作「人」。「血」：異史本、鑄本作「肉」。天上難留此物，敬持送君。」乃寢諸牀，牽生衣覆之， 「牽生衣」：鑄本作「牽衣」。匆匆欲去。生强與爲歡，乃曰：「前一度爲合卺，今一度永訣，百年夫婦，盡於此矣。君倘有志，或有見期。」〔但評〕兩度春風，百年夫婦，君倘有志，或有見期，懷中嬰兒，可參妙諦。生醒，見嬰兒卧襆褥間，綳以告母。母喜，傭媪哺之，取名夢仙。生於是使人告太史，身已將隱， 「身」：黄本其上有「言」字，異史本、鑄本作「自」。令别擇良匹。太史不肯，生固以爲辭。太史告女，女曰：「遠近無不知兒身許吴郎矣，今改之，是二天也。」 青本、黄本「身」下有「已」字。「二天」：異史本作「二夫」。因以此意告生，生曰：「我不但無志於功名，兼絶情於燕好。 「兼」：二十四卷本作「並」。所以不即入山者，徒以有老母在。」太史又以商女，女曰：「吴郎貧，我甘其藜藿； 「甘其」：黄本作「甘與」。吴郎去，我事其姑嫜。定不他適。」〔馮評〕賢哉女也。使人三四返，迄無成謀，遂諏日 諏日：〔何註〕擇日也。備輿馬妝奩， 「輿」：鑄本作「車」。嬪 嬪：〔何註〕音頻，往爲婦也。書·堯典：「嬪于虞。」於生家。生感其賢，敬愛臻至。女事姑孝，曲意承順，過貧家女。〔但評〕葛女守貞安貧，事姑盡禮，自是身有仙骨，食煙火人不能道其隻字。逾二年，母亡，女質奩作具， 質奩作具：〔何註〕典質奩妝作喪具也。罔不盡禮。生曰：「得卿如此，吾何憂！顧念一人得道，拔宅飛升， 拔宅飛升：〔吕註〕太清記：「許真君拔宅上升，惟車轂錦帳墮故宅。」○宋無許山人家詩：「仙詔未頒遲拔宅，家資猶戀一溪桃。」余將遠逝， 二十四卷本「具」作「葬具」，「余」作「今」。一切付之於卿。」女坦然，殊不挽留，生遂去。女外理生計，内訓孤兒，井井 井井：〔何註〕有條不紊也。荀子·儒效篇：「井井兮其有條理也。」有法。夢仙漸長，聰慧絶倫：十四歲，以神童領鄉薦；〔但評〕神童衹應天上生來。十五入翰林。每褒封，不知母姓氏，封葛母一人而已。值霜露之辰， 霜露之辰：〔何註〕禮·祭義：「霜露既降，君子履之，必有悽愴之心；雨露既濡，君子履之，必有怵惕之心。」 「十五」：二十四卷本作「十五歲」。「霜露」：青本作「露霜」。「辰」：黄本作「秋」。輒問父所，母具告之，遂欲棄官往尋，母曰：「汝父出家，今已十有餘年，想已仙去，何處可尋？」後奉旨祭南岳，中途遇寇，窘急中一道人仗劍入，寇盡披靡， 披靡：〔何註〕披，散也；靡，委靡也。史記·項羽本紀：「於是項王大呼馳下，漢軍皆披靡。」圍始解。 二十四卷本「急中」作「急之際」，「寇」作「盜」。「解」：青本作「破」。德之，饋以金不受，出書一函，付囑曰：「余有故人，與大人同里，煩一致寒暄。」問：「何姓名？」答云 「一致」：二十四卷本作「代致」。「答云」：鑄本作「答曰」。：「王林。」因憶村中無此名，道士曰 「道士」：黄本作「道人」。：「草野微賤，貴官自不識耳。」臨行，出一金釧曰：「此閨閣物，道人拾此，無所可用， 「可用」：鑄本作「用處」，二十四卷本作「用」。即以奉報。」視之，嵌 嵌：〔何註〕鑲嵌也。鏤精絶。懷歸以授夫人。夫人愛之，命良工依式配造， 「配造」：青本作「配」，黄本作「配制」。終不及其精巧。徧問村中，並無王林其人者；私發其函，上云：「三年鸞鳳，分拆各天；葬母教子，耑賴卿賢。 「拆」：黄本作「折」，二十四卷本作「析」。「耑」：鑄本作「端」。「端」，古作「耑」。無以報德，奉藥一丸；剖而食之，可以成仙。」〔但評〕函上數語，恰好綰束後半幅文字。後書「琳娘夫人妝次」。讀畢，不解何人，持以告母。母執書以泣，曰：「此汝父家報也。琳，我小字。」始恍然悟「王林」爲拆白謎 拆白謎：〔何註〕謎，迷去聲，暗藏語也。〔吕註〕説文：「謎，隱語也。」文心雕龍：「謎者，回互其辭，使昏迷也。」也。悔恨不已。又以釧示母，母曰：「此汝母遺物。而翁在家時，嘗以相示。」 二十四卷本「不已」作「不可追」，「翁在」作「父在」。又視丸，如豆大，喜曰：「我父仙人，啖此必能長生。」母不遽吞，受而藏之。會葛太史來視甥， 黄本「吞」作「食」，無「葛」、「甥」二字。青本無「葛」字。女誦吴生書，便進丹藥爲壽。太史剖而分食之。頃刻，精神焕發。〔但評〕一人得道，拔宅飛升，曲折寫來，反繳上文迂緩置之諸語，並太史亦照應到。太史時年七旬，龍鍾頗甚， 「鍾」：二十四卷本作「腫」。忽覺筋力溢於膚革，遂棄輿而步，其行健速，家人坌息始能及焉。逾年，都城有回禄 回禄：〔吕註〕左傳·昭十八年：「鄭禳火於玄冥、回禄。」註：「回禄，火神也。」之災， 「城」：二十四卷本作「中」。火終日不熄。夜不敢寐，畢集庭中， 「庭中」：鑄本、異史本無「中」字。見火勢拉雜，寖及鄰舍，一家徊徨， 徊徨：〔何註〕音回皇，猶彷徨也，徘徊不進貌。 「舍」：異史本作「居」。「徊」：二十四卷本作「徬」。不知所計。忽夫人臂上金釧，戛然有聲，脱臂飛去。望之，大可數畝，團覆宅上，形如月闌；口降東南隅，歷歷可見，衆大愕。俄頃，火自西來，近闌則斜越而東。 上二十字：二十四卷本前八字作「形如月闌，團覆宅上」；「口」上有「釧」字，「愕」作「駭」，黄本、青本「口」上有「釧」字，「降」作「向」。「斜」：黄本作「飛」。迨火勢既遠，竊意釧亡不可復得；忽見紅光乍斂，釧錚然墮足下。 「紅」：二十四卷本、青本作「虹」。「墮」：二十四卷本作「墜」。〔但評〕收金釧。都中延燒民舍數萬間，左右前後，並爲灰燼，獨吴第無恙。惟東南一小閣， 「閣」：青本作「樓」。化爲烏有，即釧口漏覆處也。葛母年五十餘，或見之，猶似二十許人。〔但評〕結亦盡而不盡。
〔何評〕人之所以欲成仙者，以其樂耳，賢如葛女，則閨幃中即仙矣，而又何羡乎？
〔方評〕謂仙必無，胡世亦間有之？謂仙必有，胡儒多不言之？總之，親朋骨肉一無所存，雖化鶴歸來，衹增忉怛耳。何益哉？故吾謂青庵游仙，不在拾紫於一夕，而在採葛之三年；亦不在獲夢仙於天上，而在養親訓子，光前裕後於人間。
〔校記〕（底本：康熙本 參校本：異史本、二十四卷本、青本、黄本、鑄本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