汪士秀


汪士秀,廬州人,剛勇有力,能舉石舂。 石舂:〔何註〕石臼也。孟光力能舉石臼。父子善蹴鞠。 蹴鞠:〔何註〕鞠與毬同,氣球也。劉向别録:「寒食蹴鞠,黄帝所造,以練武士。」父四十餘,過錢塘,溺焉。 「没」:青本作「溺」。積八九年,汪以故詣湖南,夜泊洞庭。時望月東升,澄江如練。 澄江如練:〔吕註〕謝朓詩:「澄江净如練。」方眺矚間,忽有五人自湖中出:携大席,平鋪水面,略可半畝。紛陳酒饌,饌器磨觸作響,然聲温厚, 「澄」:異史本作「登」。今據參校本改。黄本「饌」作「殽」,「磨」作「摩」,「然」作「其」。不類陶瓦。已而三人踐席坐,二人侍飲。坐者,一衣黄,二衣白。頭上巾皆皂色,峨峨 峨峨:〔何註〕峨音莪,高貌。然下連肩背,制絶奇古;而月色微茫,不甚可晰。 晰:〔何註〕音錫,明也。侍者俱黑褐衣, 褐衣:〔何註〕毛布衣。 黄本「甚」作「堪」。青本「黑」作「墨」。鑄本無「黑」字。其一似童,其一似叟也。但聞黄衣人曰:「今夜月色大佳,足供快飲。」〔馮評〕鬼子於此,清興不淺。白衣者曰:「此夕風景,大似廣利王宴梨花島 廣利王宴梨花島:〔吕註〕按:唐會要:「天寶十載正月,封東海爲廣德公,南海爲廣利公,西海爲廣潤公,北海爲廣澤公。宋真宗康定元年,詔加東海淵聖廣德王,南海洪聖廣利王,西海通聖廣潤王,北海冲聖廣澤王。」○宴梨花島,未詳。時。」三人互勸,引釂競浮淺。 「競浮淺」:青本、黄本作「浮白」。但語略小,即不可聞。舟人隱伏,不敢動息。汪細審侍者, 「審」:黄本作「視」。叟酷類父,而聽其言,非父聲。 鑄本「非」上有「又」字。二漏將殘,忽一人曰:「趁此明月, 「明月」:青本、黄本作「月明」。宜一擊毬爲樂。」即見僮没水中, 「没」:鑄本作「汲」。取一圓出,大可盈抱,中如水銀滿貯, 「滿貯」:黄本作「貯滿」。表裏通明。坐者盡起,黄衣人呼叟共蹴之。蹴起丈餘,光摇摇射人眼,俄而 然:〔何註〕音轟,聲也。遠起,飛墮舟中。 「墮」:二十四卷本作「墜」。汪技癢,極力踏去,覺異常輕軟,踏猛似破,騰尋丈; 「騰」:二十四卷本作「騰躍」。中有漏光,下射如虹,蚩然疾落;又如經天之彗,直投水中,滚滚作沸泡聲而滅。席中共怒曰:「何物生人,敗我清興!」叟笑曰:「不惡不惡,此吾家流星拐 流星拐:〔何註〕蹴鞠采名也。如騰起左脚,即以右脚從後蹴鞠始起也。也。」〔但評〕從「流星」二字極力描摩,有色有聲。白衣人嗔其語戲,怒曰:「都方厭惱,老奴何得作歡?便同小烏皮捉得狂子來;不然,脛股當有椎吃 「脛股」句:〔何註〕椎,擊物椎也。言不然脛股當吃椎也。也!」 「烏」:異史本作「鳥」。今據參校本改。「股」:二十四卷本作「骨」。汪計無所逃,即亦不畏,捉刀立舟中,倏見僮叟操兵來。汪注視, 黄本無「操兵」,「視」下有「叟」字。真其父也,疾呼:「阿翁!兒在此。」叟大駭, 「叟大駭」:黄本作「父子大悲」。相顧悽斷。僮即反身去。叟曰:「兒急作匿,不然都死矣。」言未已,三人忽已登舟。面皆漆黑, 「漆黑」:黄本作「黑漆」。睛大於榴,攫叟出。汪力與奪,摇舟斷纜。汪以刀截其臂落,黄衣者乃逃。一白衣人奔汪, 「臂落」:青本、黄本作「臂,臂落」。黄本「者」作「人」,「一白衣人」作「白衣者又」。汪剁其顱, 顱:〔何註〕音廬,頭也。墮水有聲,閧然俱没。方謀夜渡,旋見巨喙出水面,深闊若井。 鑄本無「闊」字。四面湖水奔注,砰砰 砰:〔何註〕石聲。作響。俄一噴涌,則浪接星斗。萬舟簸蕩,湖人大恐。舟上有石鼓二,皆重百斤。汪舉一以投,激水雷鳴,浪漸消;又投其一,風波悉平。汪疑父爲鬼,叟曰:「我固未嘗死也。溺江者十九人,皆爲妖物所食;我以蹋圓得全。 「溺江」:青本、黄本作「溺江中」。黄本無「妖」字,「蹋」作「塌」。物得罪於錢塘君, 錢塘君:〔吕註〕見織成「洞庭」註。故移避洞庭耳。三人魚精,所蹴魚胞也。」 「胞」:黄本作「泡」。父子聚喜,中夜擊棹而去。天明,見舟中有魚翅,徑四五尺許,乃悟是夜間所斷臂也。

王阮亭云:「此條亦恢詭。」 「詭」:二十四卷本作「諧」。「阮亭」:青本作「漁洋」。

〔何評〕怪幻。

〔方評〕蹴鞠,小技也。士秀兼以大力,雖敵萬人,何有哉!然唐人云:「我有莫邪劍,不報小人仇。」則技也進乎道者矣。若士秀之救父,爲近之。

〔校記〕(底本:異史本 參校本:青本、黄本、鑄本、二十四卷本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