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孫九娘
于七一案，〔馮評〕登州于七，名小喜。本捕快，踞鋸齒山作亂，焚劫八邑。時順治十八年十月，命都統濟志哈爲靖東將軍討之，分駐各旗兵馬於登、萊、膠三處，防範海汛，並緝于逆。○姚弱侯曰：「于七大盗，處處挨捕，究竟或逃或死，總未拿獲，與妖婦唐賽兒同。」連坐被誅者，棲霞、萊陽兩縣最多。一日俘數百人，盡戮於演武場中。碧血 碧血：〔何註〕萇弘死於蜀，血化爲碧。滿地，白骨撑天。上官慈悲，捐給棺木。濟城工肆，材木一空。以故伏邢東鬼，多葬南郊。甲寅間，有萊陽生至稷下，有親友二三人，亦在誅數，因市楮帛，酹奠榛墟， 榛墟：〔何註〕墟，丘虚切。榛墟，荒野也。 二十四卷本「墟」下有「間」字。就税舍於下院之僧。明日，入城營幹，日暮未歸。忽一少年造室來訪；見生不在，脱帽登牀，著履仰卧。僕人問其誰何，合眸不對。既而生歸，則暮色矇矓， 「誰何」：鑄本作「誰」。「則」：二十四卷本作「見」。不甚可辨，自詣牀下問之，瞠目曰：「我候汝主人。絮絮逼問，我豈暴客耶！」生笑曰：「主人在此。」少年急起著冠，揖而坐，極道寒暄。 「急」：鑄本作「即」。黄本「逼」作「廹」，「暄」作「温」，並青本「揖」作「衣」。
聽其音，似曾相識；急呼燈至，則同邑朱生，亦死於于七之難者，大駭，却走。朱曳之云：「僕與君文字交， 鑄本「死于」作「死」，「字」下有「之」字。何寡於情？我雖鬼，故人之念，耿耿不去心。 「去心」：鑄本作「忘」。今有所瀆，願無以異物遂猜薄之。」 鑄本「猜」上無「遂」字。生乃坐，請所命，曰：「令女甥寡居無耦，僕欲得主中饋。 二十四卷本「得」下有「以」字，並黄本「女甥」作「甥女」。屢通媒妁，輒以無尊長之命爲辭。 鑄本「長」下無「之」字。幸無惜齒牙餘惠。」 無惜齒牙餘惠：〔吕註〕南史·謝脁傳：「謝脁好獎予人才，會稽孔闓有才華，未爲時知。孔珪嘗令草讓表以示脁，脁嗟吟良久，手自折簡薦之。謂珪曰：『士子聲名未立，應共獎成，無惜齒牙餘論。』」
先是，生有甥女， 「甥女」：鑄本作「女甥」。「齒牙」：黄本作「牙齒」。早失恃，遺生鞠養，十五始歸其家。俘至濟南，聞父被刑，驚慟而絶。 黄本「至」作「及」。「驚」作「一」。鑄本無「慟」字。生曰：「渠自有父，何我之求？」朱曰：「其父爲猶子 猶子：〔吕註〕禮·喪服：「兄弟之子，猶子也。」啟櫬去，今不在此。」問：「女甥向依阿誰？」 「女甥」：二十四卷本作「甥女」。曰：「與鄰媪同居。」生慮生人不能作鬼媒，〔馮評〕世之媒皆鬼也，説虚弄誑，怪變百出，不知作鬼媒又是如何。朱曰：「如蒙金諾，還屈玉趾。」 玉趾：〔何註〕：尊其趾也。〔吕註〕左傳·僖二十六年：「寡君聞君親舉玉趾，將辱於敝邑，使下臣犒執事。」遂起握生手，生固辭，問何之，曰：「第行。」勉從與去， 黄本「還」作「煩」，二十四卷本「勉」上有「生」字。北行里許，有大村落，約數十百家。 「數十百」：青本、黄本作「數百」。至一第宅，朱以指彈扉，即有媪出。豁開二扉， 「以指彈」：手稿本被他人塗改，同黄本、青本，作「叩」。鑄本無「媪」字，「二」作「兩」。問朱何爲，曰：「煩達娘子，阿舅至。」 鑄本「阿」上有「云」字。媪旋反，須臾復出， 「須臾」：鑄本作「頃」。邀生入，顧朱曰：「兩椽茅舍子大隘，勞公子門外少坐候。」生從之入， 「從之」：二十四卷本作「從媪」。見半畝荒庭，列小室二。甥女迎門啜泣，生亦泣。 「甥女」：鑄本作「女甥」。「生亦泣」：青本、黄本無。室中燈火熒然。
女貌秀潔如生時，凝眸含涕，徧問妗姑。 鑄本無「時」字。二十四卷本「姑」作「姨」，並鑄本、異史本「眸」作「目」。生曰：「具各無恙，但荆人物故矣。」女又嗚咽曰：「兒少受舅妗撫育， 二十四卷本「又」作「復」，「舅妗」作「妗母」。黄本「舅妗」作「妗姑」。尚無寸報，不圖先葬溝瀆， 「瀆」：黄本作「壑」。殊爲恨恨。舊年伯伯家大哥遷父去，置兒不一念，數百里外，伶仃如秋燕。舅不以沉魂可棄，又蒙賜金帛，兒已得之矣。」生乃以朱言告， 鑄本無「乃」字，二十四卷本「告」下有「女」字。女俯首無語。媪曰：「公子曩託楊姥三五返， 二十四卷本「公」上有「朱」字。老身謂是大好；小娘子不肯自草草，得舅爲政，方此意慊得。」 「方此意慊得」：青本、黄本無「得」字，二十四卷本作「方可意慊」。言次一十七八女郎，〔馮評〕隨手添。從一青衣遽掩入， 黄本「掩」下有「扉」字。瞥見生，轉身欲遯。女牽其裾曰：「勿須爾！是阿舅，非他人。」生揖之，女郎亦斂衽。甥曰：「九娘，棲霞公孫氏。 鑄本無「非他人」三字。異史本「生」上有「子」字。黄本「棲」作「乃棲」。
阿爹故家子，今亦『窮波斯』。 窮波斯：〔吕註〕未詳。○杜佑通典：「波斯國在達曷水之西，大月氏之别種，其先有波斯匿王。其子孫以王父子爲氏，因爲國號。」南史·夷貊傳：「波斯國有琥珀、瑪瑙、真珠等，國内不以爲珍。其人多賈，以殖貨之窮富爲品位之高下。」〔何註〕俗呼小録：「跑謂之波。」窮波斯，蓋爲窮而奔忙也。△按：窮波斯，參考説郛·義山雜纂，義爲破落户。落落不稱意，旦晚與兒還往。」生睨之：笑彎秋月，羞暈朝霞，實天人也，曰：「可知是大家。蝸廬 蝸廬：〔何註〕見聶小倩「蝸居」註。人那如此娟好！」 「那」：鑄本作「焉得」。甥笑曰：「且是女學士， 女學士：〔何註〕南史：「陳後主召尚書令江總等十人預宴，以宫人袁大舍等爲女學士，選新詩之尤艷者與歌之。」李義山詩云：「滿室學士皆顔色，江令當年衹費才。」南唐書·高越傳：「節度使盧文進女美而慧，善屬文，時稱女學士。」〔吕註〕陳書·張貴妃傳：「後主選宫人有文學者袁大舍等爲女學士。」詩詞俱大高。昨兒稍得指教。」 鑄本「是」作「得」；並異史本、二十四卷本「高」下有「作」字；無「昨」字。九娘微哂曰：「小婢無端敗壞人，教阿舅齒冷也。」〔但評〕落落大方。甥又笑曰：「舅斷弦未續，若個小娘子，頗能快意否？」九娘笑，奔出，曰：「婢子顛瘋作也？」 「也」：二十四卷本作「矣」。〔但評〕口角留情。遂去。言雖近戲，而生殊愛好之。甥似微察，乃曰：「九娘才貌無雙， 黄本無「才」字，青本「貌」下有「天下」二字。舅倘不以糞壤致猜，兒當請諸其母。」生大悦，然慮人鬼難匹，〔但評〕才作鬼媒，又求鬼匹。
女曰：「無傷，彼與舅有夙分。」生乃出。女送之，曰：「五日後，月明人静，當遣人往相迓。」生至户外，不見朱；翹首西望，月銜半規。 月銜半規：〔何註〕銜，謂月生明八九日，與魄影相等，如口銜其半也。昏黄中猶認舊徑，見南向一第，朱坐門石上， 「向」：異史本、鑄本、二十四卷本作「面」。「門石」：黄本作「石門」。起逆曰：「相待已久。寒舍即勞垂顧。」遂携手入。殷殷展謝，出金爵一、晉珠百枚，曰：「他無長物，聊代禽儀。」既而曰：「家有濁醪，但幽室之物，不足款嘉賓，奈何！」生
謝而退，朱送至中途始别。生歸，僧僕集問，生隱之曰 鑄本「隱」上無「生」字。：「言鬼者妄也，適赴友人飲耳。」 鑄本無「赴」字。後五日，果見朱來 「果見朱來」：鑄本作「朱果來」。：整履摇箑， 箑：〔吕註〕世本：「武王始作箑。」註：「箑，扇之别名。」意甚忻適，才至户庭， 鑄本無「適」字，「才」作「方」，無「庭」字。望塵即拜。少間，笑曰：「君嘉禮既成，慶在今夕， 鑄本無「少間」二字，「今」作「旦」。便煩枉步。」生曰：「以無回音，尚未致聘，何遽成禮？」朱曰：「僕已代致之矣。」 鑄本無「矣」字。〔但評〕不致聘，則不能成禮；果致聘，又决無是事。以朱代致，近理而復省事。〔馮評〕一派鬼話。生深感荷，從與俱去，直達卧所，則甥女華妝迎笑。 「感荷」：黄本作「荷恩」。「卧」：二十四卷本作「朱」。「甥女」：鑄本作「女甥」。生問：「何時于歸？」朱云：「三日矣。」生乃出所贈珠， 「何時于歸」：黄本作「于歸何時」。「朱云」：鑄本作「女曰」。「生乃出」：手稿本誤作「朱乃出」，今據諸參校本改。爲甥助妝。
女三辭乃受，謂生曰：「兒以舅意白公孫老夫人，夫人作大歡喜。 大歡喜：〔何註〕梵語也。但言老耄，無他骨肉，不欲九娘遠嫁，期今夜舅往，贅諸其家。 「夜」：二十四卷本作「夕」。伊家無男子，便可同郎拜也。」朱乃導去。 「拜」：鑄本、異史本、二十四卷本作「往」。「導」：二十四卷本作「導生」。村將盡，一第門開，二人登其堂。俄白：「老夫人至。」有二青衣扶嫗升階。生欲展拜，夫人云：「老朽龍鍾，不能爲禮，當即脱邊幅。」乃指畫青衣，置酒高會。 鑄本、異史本、二十四卷本「指」上無「乃」字。「置」：手稿本、異史本作「追」，鑄本原作「追」，改作「進」，今據青本、黄本、二十四卷本改。朱乃唤家人，另出肴俎，列置生前；亦别設一壺，爲客行觴。筵中進饌，無異人世，然主人自舉，殊不勸進。既而席罷，朱歸。青衣導生去，入室，則九娘華燭凝待。邂逅含情，極盡歡暱。初，九娘母子，原解赴都。至郡，母不堪困苦死，九娘亦自剄。 二十四卷本「剄」下有「死」字。
枕上追述往事，哽咽不成眠，乃口占兩絶云 二十四卷本「不」下有「能」字。「口占」：青本、黄本作「占」。：「昔日羅裳化作塵，空將業果恨前身。十年露冷楓林月，此夜初逢畫閣春。」「白楊風雨繞孤墳， 二十四卷本「白」上有「其二曰」三字。誰想陽臺更作雲？ 「誰想」句：〔吕註〕宋玉高唐賦序：「昔者先王嘗遊高唐，怠而晝寢，夢見一婦人曰：『妾在巫山之陽，高丘之岨，旦爲朝雲，暮爲行雨；朝朝暮暮。陽臺之下。』」忽啟縷金箱 縷金箱：〔何註〕太原妓贈歐陽詹詩：「自從别後减容光，半是思郎半恨郎。欲識舊時雲髻樣，爲奴開取縷金箱。」裏看， 「縷」：鑄本、黄本作「鏤」。血腥猶染舊羅裙。」天將明，即促曰 「天將明即促曰」：二十四卷本作「生聞咏，亦大慘然，天將明，九娘促云」。：「君宜且去，勿驚厮僕。」自此晝來宵往，嬖惑殊甚。 「甚」：二十四卷本作「深」。
一夕，問九娘：「此村何名？」曰：「萊霞里。里中多兩處新鬼，因以爲名。」生聞之欷歔。女悲曰：「千里柔魂，蓬遊無底，母子零孤，言之愴惻。 「愴」：二十四卷本作「凄」。幸念一夕恩義，收兒骨歸葬墓側， 「收兒」：二十四卷本作「收妾」。使百世得所依棲， 「世」：鑄本作「年」。死且不朽。」生諾之。女曰：「人鬼路殊，君亦不宜久滯。」 鑄本無「亦」字。乃以羅襪贈生，揮淚促别。生凄然而出，忉怛若喪，心悵悵不忍歸，因過拍朱氏之門。 「揮淚促别，生凄然而出，忉怛若喪，心悵悵不忍歸，因過拍朱氏之門」：鑄本作「揮淚託别。生凄然出，忉怛不忍歸，因過拍朱氏之門」。「拍」：黄本、同文書局圖本作「叩」，三二三九號青本、但本作「扣」。朱白足出逆，甥亦起，雲鬢籠鬆， 「籠」：異史本、二十四卷本作「龍」，鑄本作「鬅」，青本、黄本作「蓬」。驚來省問。生怊悵移時， 「怊」：鑄本作「惆」。始述九娘語。女曰：「妗氏不言，兒亦夙夜圖之。此非人世，久居誠非所宜。」於是相對汍瀾。 「汍瀾」：〔何註〕音桓蘭，泣涕也。李白詩：「曲終涕汍瀾。」〔吕註〕陸機弔魏武文：「涕垂睫而汍瀾。」
生亦含涕而别。 「久居誠非所宜，於是相對汍瀾，生亦含涕而别」：鑄本作「不可久居，於是生含涕而别」。叩寓歸寢，展轉申旦。 申旦：〔吕註〕宋玉九辨：「獨申旦而不寐兮。」註：「夜坐視瞻而終明也。」 「申」：二十四卷本作「達」。欲覓九娘之墓，則忘問誌表。及夜復往，則千墳纍纍，竟迷村路， 「則忘」：二十四卷本作「而忘」。「路」：黄本、二十四卷本作「落」。嘆恨而返。展視羅襪，着風寸斷，腐如灰燼，遂治裝東旋。半載不能自釋，復如稷門，冀有所遇。及抵南郊，日勢已晚，息駕庭樹。 「勢」：二十四卷本作「色」。「駕庭樹」：鑄本作「樹下」。趨詣叢葬所，但見墳兆萬接， 「萬」：二十四卷本作「相」。「接」：青本、黄本作「宅」。迷目榛荒，鬼火狐鳴，駭人心目，驚悼歸舍。失意遨遊，返轡遂東。行里許，遥見女郎獨行丘墓間， 「女郎獨行丘墓間」：鑄本作「一女立丘墓上」，二十四卷本作「女郎獨步墟墓間」。神情意致，怪似九娘；揮鞭就視，果九娘；下騎欲語，女竟走， 「果九娘，下騎欲語，女竟走」：二十四卷本作「果九娘也，下騎與語，九娘逕走」。異史本、二十四卷本「竟」作「逕」。鑄本「騎欲」作「與」。若不相識；〔馮評〕故作此迷人之筆。再逼近之，色作怒舉袖自障。 「逼」：青本、黄本作「復」。「怒」：手稿本作「努」，今據鑄本、異史本、二十四卷本、青本、黄本改。二十四卷本「怒」下有「意」字。頓呼：「九娘！」則煙然滅矣。 「煙」：九二三九號青本、但本、圖本作「湮」。「滅」：二十四卷本作「没」。
異史氏曰：「香草沉羅， 香草沉羅：〔吕註〕王逸離騷序：「離騷之文，依詩取興，引類譬喻。故善鳥香草以配忠貞；惡禽臭物以比讒佞。」○史記·屈原賈生列傳：「令尹子蘭聞之大怒，卒使上官大夫短屈原于頃襄王，頃襄王怒而遷之。屈原至于江濱，被髮行吟澤畔，于是懷石，遂自投汨羅以死。」血滿胸臆；東山佩玦， 東山佩玦：〔吕註〕左傳·閔二年：「晉侯使太子申生伐東山皋落氏，佩之金玦。狐突嘆曰：『佩以金玦，棄其衷也。』」〔何註〕玦，决也。淚漬泥沙。古有孝子忠臣， 「孝子忠臣」：青本作「忠臣孝子」。至死不諒於君父者。公孫九娘豈以負骸骨之託，而怨懟不釋於中耶？脾鬲間物，不能掬以相示，冤乎哉！」
〔但評〕生被株連，死成梓里。以慧麗女子，賫恨重泉，遊魂異域；雖復陽臺雲作，畫閣春生，而露冷楓林，血腥羅裙，人鬼異類，豈能白頭相守哉？獨惜其既託收骨，欲得所依；徒嘆蓬遊，遂忘墓表。豈白楊風雨，可辨孤墳；羅襪塵灰，堪埋墓側哉！忘問誌表，生固多疏；而夜往路迷，不可謂非鬼之無靈也。况稷門再至，冀有所遇，此情實可以告卿。即獨行於丘墓間，何難再示以埋香之所：乃色作怒而舉袖自障，女學士毋乃不恕乎？
〔何評〕此亦幽婚也。不以葬處相示，彼此都疏，乃獨歸究於萊陽，此異史氏所以有「冤哉」之嘆也。
〔梓園評〕誌表乃第一緊要事，當先問之。此九娘所以恨也，烏得言冤？
〔方評〕荒冢纍纍，全憑誌表而别，萊陽生不能問，九娘亦不能告，二者均失。言憊言冤，俱未當也。
附記
歙邑賈某，居梁下，娶某氏，生子女各一。即客蘇州。蘇固多勾欄，某嬖惑殊甚，費業蕩貲，漸無以自活。父將往責之，因懼而自縊。一日妻病，死而復蘇，作某語曰：「兒泉下苦岑寂，又中饋無人，必邀妻同穴始可。」父怒譴不從，母婉諭之曰：「媳去，如二老何？且呱呱者待哺，汝縱不爲二老計，獨不爲汝身血食計乎？」亦不聽。如是者數旬，不勝其擾。後忽告母曰：「兒有一策：聞縣城内程百順者，有女及笄，尚待聘未嫁，若爲兒娶之，則生死兩全。不然，惟有邀妻同穴已耳。」父不得已，姑訪之。果如某言。但程辭以女死已久，又事屬荒唐，執意不可。父爲屈膝哀求，且約親朋共證，共勸之，程始允。迨六禮既行，洞房花燭，觀者盈門。或疑之，或信之，而某妻竟自此無病矣。此嘉慶十六年事，余館上長林，門人胡聲詩因其妹倩程文學與百順同里，故傳聞之。
（原載還淳方舒巖先生批本聊齋志異）
〔校記〕（底本：手稿本 參校本：青本、異史本、鑄本、黄本、二十四卷本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