酒蟲


長山劉氏,體肥嗜飲,每獨酌輒盡一甕。負郭田 負郭田:〔吕註〕史記·蘇秦傳:「且使我有雒陽負郭田二頃,豈能佩六國相印乎?」杜甫詩:「朱櫻此日垂朱實,郭外誰家負郭田。」家語:「顔子有負郭之田五十畝。」三百畝,輒半種黍;而家豪富, 「豪富」:青本作「富豪」。不以飲爲累也。一番僧見之,謂其身有異疾,劉答言:「無。」僧曰:「君飲嘗不醉否?」曰:「有之。」曰:「此酒蟲也!」劉愕然,便求醫療。曰:「易耳。」問:「需何藥?」俱言不須,但令於日中俯卧,縶手足, 「縶手」:康熙本作「繫手」。去首半尺許,置良醖一器。〔馮評〕取牛黄法。移時,燥渴,思飲爲極,酒香入鼻,饞火上熾, 「上熾」:青本、黄本作「大熾」。而苦不得飲,忽覺咽中暴癢, 「咽」:青本、黄本、二十四卷本作「喉」。哇有物出,直墮酒中。解縛視之,赤肉長三寸許, 「三」:鑄本作「二」。「寸」:康熙本作「尺」。蠕動如遊魚,口眼悉備。劉驚謝,酬以金,不受,但乞其蟲。問:「將何用?」曰:「此酒之精,甕中貯水,入蟲攪之,即成佳釀。」〔馮評〕得此蟲可以開酒肆。劉使試之,果然。劉自是惡酒如仇,體漸瘦,家亦日貧,後飲食至不能給。 「家亦日貧」:二十四卷本作「家日益貧」。青本無「至」字。

異史氏曰:「日盡一石,無損其富;不飲一斗,適以益貧;豈飲啄固有數乎? 鑄本、異史本、康熙本「乎」下有「哉」字。或言:『蟲是劉之福,非劉之病,僧愚之以成其術。』然歟,否歟?」 「然歟否歟」:異史本作「然乎否耶」。

〔但評〕嘗見有酒力初不甚佳,而嗜飲無度;其繼也,日飲石餘,而不見其醉;試再投之,竟成無底之壑矣。擬以此進之而不果,其人亦不久而死矣。可知劉之蟲,其病也,非福也。

〔何評〕不以飲爲累,亦何惡於飲?劉終是愚人。

〔校記〕(底本:手稿本 參校本:康熙本、二十四卷本、異史本、鑄本、青本、黄本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