緑衣女
于生名璟， 「夜方」：青本、黄本作「方夜」。字小宋，益都人，讀書醴泉寺。夜方披誦， 「因念深山何處得女子，方疑思間，女已推扉笑入，曰：『勤讀哉』」：青本、黄本無，二十四卷本「因」作「生」，鑄本「女已」作「女子已」、「笑入」作「入笑」。忽一女子在窗外贊曰：「于相公勤讀哉！」因念深山何處得女子？方疑思間，女已推扉笑入曰：「勤讀哉！」 「固詰里居」：鑄本、異史本、二十四卷本「固」作「因」，黄本「里居」作「居里」。于驚起視之，绿衣長裙，婉妙無比。〔但評〕映襯。于知非人，固詰里居， 「殆不」：黄本作「不」。女曰：「君視妾當非能咋噬 咋噬：〔何註〕咋音窄，啖也。噬，時制切，啖也，易曰：「頤中有物曰噬嗑。」者，〔但評〕映襯。何勞窮問！」于心好之，遂與寢處。羅襦既解，腰細殆不盈掬。 「遂去」：鑄本、異史本作「遂出」。〔但評〕映襯。更籌方盡，翩然遂去。 「曰妾」：二十四卷本作「女曰妾」。由此無夕不至。一夕共酌，談吐間妙解音律。于曰：「卿聲嬌細，〔但評〕映襯。倘度一曲，必能消魂。」女笑曰：「不敢度曲，恐消君魂耳。」于固請之。曰：「妾非吝惜， 「足牀」：康熙本、鑄本、異史本、二十四卷本作「牀足」，青本、黄本作「倚牀」。恐他人所聞。君必欲之，請便獻醜，但衹微聲示意可耳。」遂以蓮鈎輕點足牀， 「如蠅」：手稿本作「如營」，青本、黄本作「如絲」，今用康熙本、鑄本、異史本、二十四卷本。歌云：「樹上烏臼鳥，賺 賺：〔何註〕音詀，賣也。△按：賺音攥，騙也。奴中夜散。不怨綉鞋濕，衹恐郎無伴。」〔何註〕詩好。聲細如蠅， 「妾心動，妾禄盡矣」：青本、黄本作「妾心動。心動，妾禄盡矣」。裁可辨認，而静聽之，宛轉滑烈，動耳摇心。〔但評〕映襯。歌已，啟門窺曰：「防窗外有人。」繞屋周視乃入，生曰：「卿何疑懼之深？」笑曰：「諺云：『偷生鬼子常畏人。』妾之謂矣。」既而就寢，惕然不喜，曰：「生平之分，殆止此乎？」于急問之，女曰：「妾心動， 心動：〔吕註〕世説：「魏武帝言：『人欲危己，己輒心動。』」妾禄盡矣。」 禄盡：〔吕註〕左傳·莊四年：「王禄盡矣。」 「此云」：青本、黄本作「云此」。「懌」：康熙本、鑄本作「釋」。于慰之曰：「心動眼瞤， 眼瞤：〔吕註〕説文：「瞤音閏，目動也。」蓋是常也，何遽此云？」女稍懌 「惿
心怯」：青本、黄本作「衹是心怯」，鑄本、康熙本、異史本作「提撕心怯」，二十四卷本「惿」作「提」。，復相綢繆。更漏既歇，披衣下榻，方將啟關，徘徊復返，曰：「不知何故，惿心怯。 「歸寢」：但本、圖本作「歸」。乞送我出門。」于果起，送諸門外。女曰：「君竚望我；我逾垣去，君方歸。」于曰：「諾。」視女轉過房廊，寂不復見。方欲歸寢， 「在檐間」：手稿本無「在」字。聞女號救甚急。于奔往，四顧無跡，聲在檐間。 「如彈」：康熙本作「如蟬」。「摶」：青本作「捕」。「網」：手稿本作「綱」，今據諸參校本改。舉首細視，則一蛛大如彈，摶捉一物，哀鳴聲嘶。于破網挑下， 「佻」：二十四卷本作「挑」。「無行」：康熙本作「無化」。去其縛纏，則一緑蜂，奄然將斃矣。捉歸室中，置案頭。停蘇移時，始能行步。徐登硯池，自以身投墨汁，出伏几上，走作「謝」字。頻展雙翼，已乃穿窗而去。〔但評〕婉妙無比，寫蜂形入微。聲細如絲，宛轉滑烈，寫緑衣長裙、蜂音入微。至繞屋周視，自謂鬼子偷生，則蜂之致畢露矣。身蘸墨走作「謝」字，婉妙之態依然。展翼穿窗，不作偷生鬼子，自不受人縛纏矣。自此遂絶。
〔但評〕寫色寫聲，寫形寫神，俱從蜂曲曲繪出。結處一筆點明，復以投墨作字，振翼穿窗，作不盡之語。短篇中具賦物之妙。
〔方評〕觀此與蓮主，悉温柔可喜。覺「莫予荓蜂，自求辛螫」。詩人翻爲過慮。
〔校記〕（底本：手稿本 參校本：康熙本、異史本、青本、鑄本、二十四卷本、黄本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