賈奉雉
賈奉雉，平凉人，才名冠一時， 「一時」：鑄本作「世」。而試輒不售。一日，途中遇一秀才，自言郎姓，風格灑然， 灑然：〔何註〕不羈之意。杜甫飲中八仙歌：「宗之瀟灑美少年。」又謝安風神瀟灑。 「秀才」：手稿本作「秀」，今據諸參校本補。鑄本「郎姓」作「姓郎」，「灑然」作「飄洒」。談言微中， 談言微中：〔何註〕言微中其事。史記·滑稽列傳：「天道恢恢，豈不大哉！談言微中，亦可以解紛。」因邀俱歸。出課藝就正，郎讀罷不甚稱許， 「讀罷」：鑄本作「讀之」。曰：「足下文，小試取第一則有餘，闈場取榜尾則不足。」 鑄本「闈場」作「大場」，「尾則」作「尾亦」。〔馮評〕小試尚情切，闈場講局面，其實臃腫爛惡不堪入目者亦有之。賈曰：「奈何？」郎曰：「天下事，仰而跂之則難，俯而就之甚易，〔但評〕與爲其易，寧爲其難。○仰而跂，俯而就，爲文之道與處世通。然亦須看其俯就之有害於義與否，害於義，則不可俯就矣。仰跂之而不得，猶不至見棄於君子也。此何須鄙人言哉！」遂指一二人、一二篇以爲標準，大率賈所鄙棄而不屑道者。聞之， 「聞之」：鑄本作「賈」。笑曰：「學者立言，貴乎不朽， 立言貴乎不朽：〔吕註〕左傳·襄二十四年：「太上有立德，其次有立功，其次有立言，雖久不廢，此之謂不朽。」〔但評〕太上立德，其次立言，率爾操觚，談何容易。即味列八珍，當使天下不以爲泰耳。如此獵取功名，雖登臺閣，猶爲賤也。」〔但評〕人之貴賤，視乎其文。文者，心之聲，品之所從分也。臺閣猶賤，味乎其言。郎曰：「不然。文章雖美，賤則弗傳。 「弗傳」：鑄本作「弗得」。〔馮評〕二語亦確。君欲抱卷以終也則已，不然，簾内諸官，皆以此等物事進身，恐不能因閲君文，另换一副眼睛肺腸也。」〔但評〕言之者無罪，聞之者足以鑒。○簾内諸公真有另具一副眼睛肺腸者，欲换之而無可换矣。〔馮評〕諷世深矣。賈終嘿然。郎起而笑曰 鑄本「起而笑」作「起笑」。：「少年盛氣哉！」〔但評〕盛氣平則不食人間煙火矣，豈但功名。○賈雖少年盛氣，其所言自是正大。遂别而去。是秋入闈復落，鬱邑不得志， 鑄本「而去」作「去」。「鬱邑」：手稿本作「邑」，鑄本、異史本、二十四卷本作「邑邑」。今用青本、黄本。頗思郎言，遂取前所指示者强讀之；未至終篇，昏昏欲睡，心惶惑無以自主。又三年，闈場將近，郎忽至，相見甚歡。因出所擬七題，使賈作之。越日，索文而閲，不以爲可，又令復作， 此上三十五字：鑄本作「場期將近，郎忽至，相見甚歡。出擬題七，使賈作文。及成索閲，不許，令復作」。「爲可」：異史本作「爲奇」。作已又訾之。賈戲於落卷中，集其
冗 冗：〔何註〕與闒茸同，繁冗也。泛濫，不可告人之句，連綴成文。〔手稿本某甲評〕「連綴」二字，竟是確評。〔但評〕冗泛濫，不能對己，何可告人？此而曰連綴成文，亦連綴者之自謂爲文耳。○「冗泛濫」之句，連綴成篇，遂可以束閣羣書，可以奪魁多士。此等闈墨一出，無怪俯就者奉爲靈符，深入肌理，以此等物事進身而成爲淵源授受也。俟其來而示之， 鑄本無「俟其來而」四字。郎喜曰：「得之矣！」因使熟記， 「因使」：手稿本原作「因囑」，塗改。堅囑勿忘。〔何評〕長卿謾詰。賈笑曰：「實相告：此言不由中， 言不由中：〔何註〕謂不從心中發出也。左傳·隱三年：「言不由中，質無益也。」轉瞬即去，便受榎楚，不能復憶之也。」郎坐案頭，强令自誦一過； 「一過」：鑄本作「一遍」。因使袒背，以筆寫符而去，曰：「衹此已足，可以束閣羣書 束閣羣書：〔吕註〕晉書·庾翼傳：「殷浩才名冠世，翼弗之重也，曰：『此輩宜束之高閣，俟天下太平，然後議其任耳。』」韓愈寄盧仝詩：「春秋三傳束高閣，獨抱遺經究終始。」矣。」〔但評〕羣書未入閲者之目，自當束閣之。驗其符，濯之不下，深入肌理。至場中， 二十四卷本「束閣」作「高閣」，「至場中」作「入場」，並鑄本「肌理」作「肌裏」。七題無一遺者。回思諸作，茫不記憶，惟戲綴之文，歷歷在心。然把筆終以爲羞；欲少竄易，而顛倒苦思，竟不能復更一字。〔但評〕今之以剽竊連綴成篇而得售者，想亦背上有符，不能復更一字。日已西墜，直録而出。 鑄本「竟不」作「更不」，「更一」作「易一」；「而出」：青本、黄本作「而去」。郎候之已久，問：「何暮也？」賈以實告，即求拭符；視之，已漫滅矣。〔何評〕此中有符契。再憶場中文，遂如隔世。 鑄本「再憶」作「回憶」，「遂如」作「渾如」。大奇之，因問：「何不自謀？」笑曰：「某惟不作此等想，〔但評〕不作此想，除却多少孽障，省却多少愧汗。故能不讀此等文也。」遂約明日過諸其寓，賈諾之。郎既去，賈取文稿自閲之，大非本懷，怏怏不自得， 此上三十八字：鑄本作「故不能讀此等文也。遂約明日過其寓，賈曰諾。郎去，賈復取文自閲，大非本懷，怏怏自失」。青本、黄本「其寓」作「寓」，並二十四卷本「能不」作「不能」。不復訪郎，嗒喪而歸。未幾榜發，竟中經魁。〔馮評〕若今之以爛調幸獲者，居之不疑，方且出大言以欺人，誰則笑之？又閲舊稿，一讀一汗。〔但評〕可謂一字一珠。○每見榜上有名，竟謂文章有價，賞鑒有真，儼然道在是矣，而不知狗矢之臭者，衹便宜少出多少愧汗。讀竟，重衣盡濕，自言曰：「此文一出，何以見天下士矣！」方慚怍間， 此上四十字：鑄本作「榜發，竟中經魁，覆閲舊稿，汗透重衣，自言曰此文一出，何以見天下士乎！正慚怍間」；「士矣」後有硃筆改爲「士乎」，諸參校本作「士乎」。郎忽至，曰：「求中，既中矣，何其悶也？」曰：「僕適自念，以金盆玉碗貯狗矢， 金盆玉碗貯狗矢：〔何註〕新五代史·孫晟傳：「與馮延巳並爲昇相。晟輕延巳爲人，常曰：『金碗玉杯而盛狗屎，可乎？』」〔何註〕貯，盛貯也。矢，屎本字。真無顔出見同人。行將遯跡山丘，與世長絶矣。」〔但評〕欲顧顔面，除非遯跡山林，與世長絶。郎曰：「此亦大高，但恐不能耳。果能之， 此上五十四字：手稿本中「盛」原作「貯」，塗改；鑄本「既」作「即」，「山丘」作「山林」；「長絶」作「長辭」；「亦大」作「論亦」，「果能之」作「若果能」；「山丘」：黄本、二十四卷本、鑄本作「山林」。僕引見一人，長生可得，並千載之名，亦不足戀，况儻來之富貴乎！」〔但評〕儻来富貴，原無足縈心；若千載之名，非忠孝節義不足以當之，果能致此，則千古不朽矣，長生又奚足比哉！賈悦，留與共宿，曰：「容某思之。」天明，謂郎曰：「予志决矣！」〔但評〕初志何嘗不决。不告妻子，飄然遂去。〔馮評〕三句簡捷之甚。漸入深山，〔馮評〕張乖崖尚不能分華山半座，賈能之乎？至一洞府，其中别有天地。有叟坐堂上， 此上十一字：鑄本作「有叟坐堂上」。「有叟坐」：手稿本無「有」字，二十四卷本、異史本同。今據黄本、青本補。郎使參之，呼以師。叟曰：「來何早也？」〔但評〕尊孽尚未造完，故謂來早。郎白 「郎白」：青本、黄本、鑄本作「郎曰」。：「此人道念已堅，望加收齒。」叟曰：「汝既來，須將此身並置度外始得。」〔但評〕置身度外，可以爲聖賢，可以作仙佛。〔馮評〕一語扼要。賈唯唯聽命。郎送至一院，安其寢處，又投以餌始去。房亦精潔，但户無扉，窗無欞，〔馮評〕靈府洞開，何處亦用窗欞。内惟一几一榻。賈解屨登榻，月明穿射矣。 鑄本「屨」作「履」，「射矣」作「射」；「屨」：異史本作「履」，二十四卷本「登榻」作「登床」。覺微飢，取餌啖之，甘而易飽；竊意郎當復來，坐久寂然，杳無聲響， 此上十四字：鑄本作「因即寂坐」。二十四卷本、異史本「復來」作「復至」。但覺清香滿室，臟腑空明，脈絡皆可指數。〔馮評〕景色絶佳。忽聞有聲甚厲，似猫抓癢，〔馮評〕寂寞道心生。自牖睨之， 「睨之」：鑄本作「窺之」，二十四卷本作「視之」。則虎蹲簷下；乍見甚驚，因憶師言，即復收神凝坐。虎似知其有人， 鑄本無「即復」二字，並異史本「其有」作「有其」；二十四卷本「知其」作「知」。尋入近榻，氣咻咻，遍嗅足股。〔馮評〕静極生怖境。少頃， 「少頃」：鑄本作「少間」。聞庭中嗥動，如鷄受縛，虎即趨出。〔馮評〕新收猛虎作童兒。又坐少時，一美人入，蘭麝撲人，悄然登榻，附耳小言曰：「我來矣。」〔馮評〕學道人衹此兩境最難打破，愛境尤難。落本枯禪三冬無暖者方能之，即佛家所謂愛河也。叟曰此身置之度外，盡之矣。一言之間，口脂散馥，賈瞑然不少動； 「冥然」：青本、黄本作「渺然」。又低聲曰：「睡乎？」聲音頗類其妻，心微動；又念曰：「此皆師相試之幻術也。」瞑如故；美人笑曰 「笑曰」：鑄本作「曰」。：「鼠子動矣！」——初，夫妻與婢同室，狎褻惟恐婢聞，私約一謎曰：「鼠子動，則相歡好。」——忽聞是語，不覺大動，〔但評〕情緣未斷，終是苦未受盡，孽未造完。開目凝視，真其妻也。問：「何能來？」答云：「郎生恐君岑寂思歸，遣一嫗導我來。」言次，因賈出門不相告語，偎傍之際，頗有怨懟。賈慰藉良久，始得嬉笑爲歡。〔但評〕神仙可學而成，無奈臓腑空明以後，又有許多驚怖，許多阻撓，許多牽纏，許多挂礙，情緣道念兩相持而不能下，久之久之，洞府清潔之地，變爲房幃狎褻之所矣。自己不能作主，愛我者又豈能爲力乎。既畢，夜已向晨，聞叟譙訶聲，漸近庭院。妻急起，無地自匿，遂越短牆而去。俄頃，郎從叟入。叟對賈杖郎，便令逐客。郎亦引賈自短牆出， 「短牆」：青本、黄本作「短垣」。「牆出」：黄本作「牆而出」。曰：「僕望君奢，不免躁進；〔但評〕躁進者逐，引人躁進者仗，著爲令。不圖情緣未斷，纍受扑責。從此暫去，相見行有日也。」 鑄本「日也」作「日矣」，並異史本、二十四卷本「暫去」作「暫别」。指示歸途，拱手遂别。〔馮評〕帶住。賈俯視故村，故在目中。 「故在目中」：二十四卷本作「在目中矣」。意妻弱步，必滯途間。疾趨里餘，已至家門，但見房垣零落，舊景全非；村中老幼，竟無一相識者，〔馮評〕他人再想不到，看下文乃嘆其妙。心始駭異。忽念劉、阮返自天台， 劉阮返自天台：〔吕註〕見翩翩「劉阮返棹」註。情景真似。不敢入門，於對户憩坐。良久，有老翁曳杖出。賈揖之，問：「賈某家何所？」翁指其第曰：「此即是也。得無欲問奇事耶？ 「問」：鑄本、異史本、二十四卷本作「聞」。僕悉知之。相傳此公聞捷即遯，遯時，其子才七八歲。後至十四五歲， 鑄本、異史本無「後至十四五歲」六字。母忽大睡不醒。子在時寒暑爲之易衣；迨殁，兩孫窮踧， 「迨殁，兩孫窮踧」：鑄本、異史本作「迨後窮踧」。房舍拆毁，惟以木架苫覆 苫覆：〔何註〕以草覆屋也。蔽之。月前夫人忽醒，屈指百餘年矣。〔但評〕洞府中自解屨登榻，月才明耳。而取餌充饑，寂然一坐，忽而虎嗅，忽而人來；悄然登榻時，低聲小語時，偎傍怨懟時，慰藉歡合時，以至聞叟譙訶越牆遯去，時夜方向晨，屈指已歷百餘年之久。仙家日月，固迥異人間；然以此推之，則仙家歷百千萬億劫，亦衹如人生百年耳，其久暫何以殊哉！〔馮評〕誰將百年成敗事，衹换山中一局棋。噫！仙家日月轉堪悲矣。遠近聞其異，皆來訪視，近日稍稀矣。」賈豁然頓悟，曰：「翁不知賈奉雉即某是也。」翁大駭，走報其家。時長孫已死，次孫祥至，五十餘矣。以賈年少，疑有詐偽。 二十四卷本「不知」作「不識」，「至」作「年」。青本「年少」作「少年」，並黄本「有」作「爲」。少間，夫人出，始識之，雙涕霪霪， 雙涕霪霪：〔何註〕霪音淫，久雨也，比泪下不止也。呼與俱去。苦無屋宇，暫入孫舍。大小男婦，奔入盈側，皆其曾、玄，率陋劣少文。長孫婦吴氏，沽酒具藜藿，又使少子杲及婦，與己共室， 「子杲」：青本作「子果」。（下同）鑄本「共室」作「同室」。除舍舍祖翁姑。賈入舍，煙埃兒溺，雜氣熏人，居數日，懊惋殊不可耐。兩孫家分供餐飲，調飪 調飪：〔何註〕調和烹飪也。尤乖。里中以賈新歸，日日招飲，而夫人恒不得一飽。吴氏故士人女，頗嫻閨訓，承順不衰。 「承順」：青本、黄本作「承顔」。祥家給奉漸疏，或嘑爾與之。賈怒，攜夫人去，設帳東里，每謂夫人曰：「吾甚悔此一返，而已無及矣。不得已復理舊業，若心無愧恥，富貴不難致也。」〔但評〕富貴以無愧恥致之，富貴可憐。○必心無愧恥，而後不難致富貴；則富貴可以致而不可必致也，愧恥不可無而不容或無也。居年餘，吴氏猶時饋餉， 黄本「心無愧恥」作「無愧恥心」，並青本「舊業」作「故業」。「饋餉」：鑄本、異史本、二十四卷本作「饋贈」。而祥父子絶跡矣。是歲，試入邑庠。邑令重其文， 「邑令」：鑄本作「宰」。厚贈之，由此家稍裕。祥稍稍來近就之，賈唤入，計曩所耗費，出金償之，斥絶令去。遂買新第，移吴氏共居之。吴二子，長者留守舊業；次杲頗慧，使與門人輩共筆硯。賈自山中歸，心思益明澈，〔但評〕當是得受心法，不必寫符在背。無何，連捷登進士第。〔馮評〕捷進士第者仍前不可對人之文耶，抑百年來文風大變，另换主司盡不愧科名之文耶？我欲問之。又數年，以侍御出巡兩浙， 鑄本「無何」作「遂」，「進士第」作「進士」。「侍御」：二十四卷本作「御史」。聲名赫奕，歌舞樓臺，一時稱盛。賈爲人鯁峭，不避權貴，朝中大僚思中傷之。賈屢疏恬退，未蒙俞旨， 「恬退」：二十四卷本作「求退」。「俞旨」：鑄本作「俞允」。未幾而禍作矣。〔但評〕凡鯁峭不避權貴者，未有不爲大僚中傷。雖屢疏求退，必至禍作而後止。然則相戒不爲鯁峭乎？且相率而趨附權貴乎？君子曰：「鯁峭不可爲而可爲也，權貴可避而不可避也。禍患且聽之將來，公道須彰之此日。」先是，祥六子皆無賴，賈雖擯斥不齒，然皆竊餘勢以作威福，横占田宅，鄉人共患之。有某乙娶新婦，祥次子篡取爲妾。乙故狙詐，鄉人斂金助訟，以此聞於都，於是當道者交章攻賈。賈殊無以自剖，被收經年。祥及次子皆瘐死。 鑄本「攻賈」作「劾賈」，「瘐死」作「瘦死」。賈奉旨充遼陽軍。時杲入泮已久，爲人頗仁厚， 「爲人」：鑄本作「人」。有賢聲。夫人生一子，年十六，遂以屬杲，夫妻攜一僕一媪而去。賈曰：「十餘年富貴， 「餘年」：鑄本、異史本、二十四卷本作「餘年之」。曾不如一夢之久。〔但評〕富貴一夢耳；謂十餘年不如一夢，以夢思夢，是大夢初覺時。今始知榮華之場，皆地獄境界，悔比劉晨、阮肇多造一重孽案耳。」數日，抵海岸，遥見巨舟來，鼓樂殷作，虞候皆如天神。既近，舟中一人出，笑請侍御過舟少憩。賈見，驚喜，踴身而過，〔但評〕將此身置度外矣。○到此悟徹，竟登彼岸。押隸不敢禁。夫人急欲相從，而相去已遠， 「押隸」：鑄本作「押吏」。「已遠」：二十四卷本作「已遥」。〔但評〕自今不説私話矣。遂憤投海中。漂泊數步，見一人垂練於水，引救而去。〔馮評〕此一段却結得縹緲，出人意外。隸命篙師蕩舟，且追且號，但聞鼓聲如雷，與轟濤相間，瞬間遂杳。 「瞬間遂杳」：二十四卷本作「瞬息已杳」。僕識其人，蓋郎生也。〔馮評〕末句始點出郎生，突峭。
異史氏曰：「世傳陳大士 陳大士：〔吕註〕名際泰，臨川人，崇禎甲戌進士。在闈中，書藝既成，吟誦數四，嘆曰：『亦復誰人識得！』遂棄去更作， 「識得」：青本、黄本作「做得」。「棄去」：鑄本作「棄而」。以故闈墨不及諸稿。〔馮評〕陳大士六十始通籍。文章一道，若無憑，若有憑，未可概論。賈生羞而遯去，此處有仙骨 有仙骨：〔吕註〕杜甫送孔巢父詩：「自是君身有仙骨，世人那得知其故？」註：王烈之安城記：「謝廪遇一人，乘龜而行。廪知爲神人，拜請隨去。其人曰：『汝無仙骨。』」焉。 「此處」：手稿本原作「此處」，後有硃筆改爲「此蓋」，青本、二十四卷本、黄本、異史本均作「此蓋」，鑄本作「蓋亦」。乃再返人世，遂以口腹自貶，貧賤之中人甚矣哉！」
〔何評〕姓名假借，要亦異史氏寓言，作此狡獪。
〔校記〕（底本：手稿本 參校本：青本、黄本、鑄本、異史本、二十四卷本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