司訓


教官某甚聾,而與一狐善;狐耳語之亦能聞。每見上官,亦與狐俱,人不知其重聽也。 重聽:〔吕註〕前漢書·黄霸傳:「霸爲潁川太守,許丞老病聾,督郵白欲逐之。霸曰:“許丞廉吏;雖老,尚能拜起送迎,重聽何傷?』」 「耳語」:異史本、鑄本作「而語」。今據青本、二十四卷本改。「亦」:二十四卷本作「即」。「重聽也」:青本作「重聽」。積五六年,狐别而去,囑曰:「君如傀儡,非挑弄之,則五官俱廢。與其以聾取罪,不如早自高也。」某戀禄,不能從其言,應對屢乖。〔但評〕傀儡偏要登場,即至五官俱廢,更是戀禄。學使欲逐之,某又求當道者爲之緩頰。一日,執事文場,唱名畢,學使退與諸教官燕坐。教官各捫籍靴中,呈進關説。〔馮評〕進呈關説,今無此風。已而學使笑問:「貴學何獨無所呈進?」某茫然不解。 「茫然」:青本、二十四卷本作「茫乎」。近坐者肘之,以手入靴示之勢。某爲親戚寄賣房中偽器,輒藏靴中, 鑄本、異史本無「輒藏靴中」四字。今據青本、二十四卷本補。隨在求售。因學使笑語,疑索此物。〔王芑孫評〕可發一笑。〔但評〕教官代售房中僞器,可稱稱職。學使問要關説,其醜穢更有甚於索此物者。鞠躬起對曰:「有八錢者最佳,下官不敢呈進。」 「躬」:異史本、鑄本作「恭」。「下官」:鑄本此二字右旁有「卑職」二字。一座匿笑。學使叱出之,遂免官。〔鑄本無名氏評〕惜也!僞器尚不足以奉上憲矣。學使倘有愛戀之意,未必不使之久於其職。

異史氏曰:「平原獨無, 平原獨無:〔吕註〕後漢書·史弼傳:「弼出爲平原相。時詔書下舉鉤黨,郡國所奏相連及者多至數百;唯弼獨無所上。詔書前後切却,州郡髡笞。掾史、從事,坐傳舍責曰:“青州六郡,其五有黨;平原何理,而得獨無?』弼曰:『先王疆理天下,畫界分境,水土異齊,風俗不同。它郡自有,平原自無。』濟活者千餘人。」亦中流之砥柱 中流砥柱:〔吕註〕水經註:「禹治洪水,山陵當水者,鑿之通河。河水分流,包山而過;山屹立水中若柱然,故曰砥柱。」也。學使而求呈進,固當奉之以此。由是得免,冤哉!」

長山吳青立耳録 「長山吴青立」:青本、二十四卷本作「朱公子青」、鑄本作「朱公子子青」。:「東萊一明經遲某, 「遲某」:異史本、鑄本、青本作「遲」,今據二十四卷本改。司訓沂水。性顛癡,凡同人咸集時,皆默勿語; 「勿語」:鑄本作「不語」,二十四卷本作「無語」。遲坐片時,不覺五官俱動,笑啼並作,旁若無人焉者。〔但評〕形容絶肖。若聞人笑聲則頓止。日儉鄙自奉, 「則頓止」:鑄本作「頓止」。「日儉鄙」:青本無「日」字。積金百餘兩,自埋齋房,妻子亦不使知。一日,獨坐,忽手足自動, 「自動」:鑄本作「動」。少刻云:『作惡結怨,受凍忍飢,好容易積蓄者,今在齋房,倘有人知竟, 「知竟」:青本作「知覺」。如何?』如此再四,一門斗在旁,殊亦不覺。次日遲出,門斗入,掘取而去。〔馮評〕作惡結怨,忍飢受凍,衹蓄得百金,此教之窮苦何如,乃被盗於門斗,衹博他人一笑。過二三日,心不自寧,發穴驗視,則已空空。頓足搏膺, 「搏膺」:鑄本作「摶膺」,青本作「拊膺」,二十四卷本作「撫膺」。嘆恨欲死。」教職中可云千態百狀矣。 「百狀」:二十四卷本作「萬狀」。〔馮評〕千態百狀,各途俱有,教職惟甚耳。

〔何評〕教職一途,年來又翻新樣,似仍當以偽器奉之。

〔校記〕(底本:異史本 參校本:鑄本、青本、二十四卷本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