曾友于
曾翁，昆陽故家也。翁初死未殮，兩匡中淚出如瀋，〔馮評〕伏筆。有子六，莫解所以。 「子六」：青本作「子六人」。「所以」：二十四卷本作「其故」。次子悌，〔馮評〕正生開場。字友于，爲邑名士， 「爲邑」：鑄本作「邑」。以爲不祥；〔何評〕先見。戒諸兄弟各自惕，勿貽痛於先人，而兄弟半迂笑之。先是，翁嫡配生長子成，至七八歲，母子爲强寇擄去。娶繼室，生三子：曰孝，曰忠，曰信。 「曰孝，曰忠，曰信」：二十四卷本作「長曰孝，爲諸生；次曰忠，曰信」。妾生三子：曰悌，曰仁，曰義。〔馮評〕筆筆提清。○提叙整齊，分明「孝、悌、忠、信、仁、義」六字錯綜出之。孝以悌等出身賤，鄙不齒，〔但評〕禍胎。因連結忠、信，若爲黨。 二十四卷本「連結」作「結連」，「若爲」作「苦爲」。鑄本無「若」。即與客飲，悌等過堂下，亦敖不加禮。仁、義皆忿，與友于謀，欲相仇。 「不加」：鑄本作「不爲」。「欲」：異史本作「與」。友于百詞寬譬，不從所謀；而仁、義年最少，因兄言，亦遂止。〔馮評〕一小停頓。孝有女，適邑周氏，病死。糾悌等往撻其姑，悌不從。孝憤然，令忠、信合族中無賴子，往捉周妻，搒掠無算，抛粟毁器，盎盂無存。周告邑宰。宰怒， 「告邑宰，宰怒」：鑄本作「告官，官怒」。拘孝等囚繫之，將行申黜。友于懼，見宰自投。友于品行，素爲宰所仰重，諸兄弟以是得無苦。友于乃詣周所親負荆，周亦器重友于，訟遂息。 鑄本無「所仰」二字，「親負」作「負」，並異史本「遂息」作「遂止」。二十四卷本「兄弟」作「昆弟」。孝歸，終不德友于。〔馮評〕隨收隨起。無何，友于母張夫人卒，孝等皆不爲之服， 「皆不爲之服」：鑄本作「不爲服」。宴飲如故。仁、義益忿。友于曰：「此彼之無禮，於我何損焉。」及葬，把持墓門，不使合厝。友于乃瘞母隧道中。 「乃瘞」：青本作「乃殯」。「隧」：康熙本作「墜」，今據四參校本改。未幾，孝妻亡，友于招仁、義往奔其喪。〔馮評〕善處骨肉之變，可法可師。二人皆曰 上九字：鑄本作「義同往奔喪，二人曰」。：「『期』且不論，『功』 期、功：〔何註〕期，一年服。功，大功、小功服也。于何有！」再勸之，鬨然散去。友于乃自往，臨哭盡哀。隔牆聞仁、義鼓且吹，孝怒，糾諸弟往毆之。友于操杖先從，入其家，仁覺而逃。 「而逃」：鑄本作「先逃」。義方窬垣，友于自後擊仆之。孝等拳杖交加，毆不止，友于横身障阻之。〔馮評〕我每讀鼻酸淚下，非欺人語也。不知人亦如我否？孝怒，讓友于，友于曰：「責之者，以其無禮也，然罪固不至死。我不怙弟惡，亦不助兄暴。如怒不解，身代之。」 「身代」：二十四卷本作「願以身代」。孝遂反杖撻友于，忠、信亦相助毆兄，聲勢震動里黨，羣集排解， 此上十字：鑄本作「聲震里黨，羣集勸解」。乃散去。友于即扶杖詣兄請罪，〔馮評〕非大聖大賢安能如此。仁至義盡，可當經傳讀之。循常教孝教弟之書那能如此激切動人。予令子弟日讀數過。孝逐去之，不令居喪次。而義創甚，不復食飲。仁代具造訟諸官，訴其不爲庶母行服。官簽牒拘孝、忠、信， 鑄本「具造」作「具詞」，「訟諸」作「訟」，「官簽牒」作「官簽」。而令友于陳狀。友于以面目損傷，不能詣署，但作詞禀白，哀求閣寢，宰遂銷案不行。 鑄本「禀白」作「禀曰」，「閣寢」作「寢息」，無「不行」二字。義亦尋愈。由是仇怨益深。仁、義皆幼弱，輒被敲楚，懟友于曰 「懟友」：鑄奉作「怨友」。：「人皆有兄弟，我獨無。」友于曰：「此兩語，我宜言之，兩弟何云？」〔但評〕善讀書者如是。因苦勸之，卒不聽。〔馮評〕伏下兩兄一弟及繼善。友于遂扃户，携妻子借寓他所，〔何評〕不得已。離家五十餘里，冀不相聞。友于在家，雖不助弟，而孝等猶稍稍顧忌之； 上九字：鑄本作「而孝等尚稍有顧忌」。既去，諸兄一不當，輒叫駡其門，辱侵母諱。仁、義度不能抗，惟杜門；思乘間刺殺之，行則懷刃。 「懷刃」：鑄本作「懷刀」。一日，寇所掠長兄成，忽携婦亡歸。〔馮評〕突來，先有提筆也。諸兄弟以家久析，聚謀三日，竟無處可以置之。仁、義竊喜，招去共養之。往告友于。友于亦喜，既歸， 鑄本「亦喜」作「喜」，「既歸」作「歸」。共出田宅居成。〔馮評〕吾不識聊齋何如人，觀其於天理人倫，處事持論，何其仁至義盡，毫無可議也，雖聖人亦當骨肉。諸兄怒其市惠，登其門窘辱之。而成久在寇中，習於威猛，聞之， 二十四卷本「市惠」作「施惠」。鑄本「其門」作「門」，「辱之」作「辱」。無「聞之」二字。大怒曰：「我歸，更無人肯置一屋；幸三弟念手足，又罪責之。是欲逐我耶？」以石投孝，孝仆。仁、義各以杖出，捉忠及信，並撻無數。成不待其訟先訟之。宰又使人請教友于。友于不得已詣宰， 此上二十九字：鑄本「及信」作「信」，「並撻」作「撻」，「不待其訟先訟之」作「乃訟宰」，無「不得已」三字。俯首不言，但有流涕。亟問之，惟求公訊。 上七字：鑄本作「宰問之曰惟求公斷」。宰乃判孝等各出田産歸成，使七分相準。自此仁、義與成倍益愛敬。談次忽及葬母事， 上十七字：鑄本作「自此仁與成倍加愛敬，談及葬母事」。異史本無「次忽」。因並泣下。成恚曰：「如此不仁，是禽獸也！」遂欲啟壙，更爲改葬。〔馮評〕用一剛猛人形容出友于之周至。仁奔告友于，友于急歸諫止之。 「仁奔」：青本作「仁義奔」；鑄本「奔告」作「奔」，「止之」作「止」。成不聽，刻期發墓，作齋於塋。以刀削樹，謂諸弟曰：「所不衰麻相從者，有如此樹！」衆唯唯。〔但評〕處禽獸之人，惟威猛剛烈者大有用。於是一門皆哭臨，安厝盡禮。由此兄弟相安。 「由此」：鑄本作「自此」。而成性剛烈，輒批撻諸弟，而於孝等尤甚。惟重友于，盛怒時，友于至，一言可解。〔但評〕百煉鋼化爲繞指柔。孝有所行，成往往不平之，因之孝無一日不至友于所， 此上四十一字：鑄本「而於孝等」作「於孝」，「盛怒時」作「雖盛怒」，「可解」作「即解」，「往往」作「輒」，「因之」作「故」；二十四卷本「友于至」作「友于一至」，「一言」作「片言」。潛對友于詬詛；友于婉諫，卒不納。友于不堪其擾，又遷於三泊，僦屋而居，〔何評〕不得已。去家益遠，音跡遂疏。逾二年，諸弟皆畏憚成，久遂相習，紛競絶少。 此上三十四字：鑄本「遷於」作「遷居」，無「僦屋而居」四字，「逾二」作「又二」，「畏憚」作「畏」，「久遂」作「久亦」，無「紛競絶少」四字。康熙本「不」作「弗」、「二」作「三」，今據諸參校本改。而孝年四十六，生五子：〔馮評〕又另提。長繼業，三繼德，皆嫡出；次繼功，四繼績，皆庶出；又婢出繼祖。皆成立，亦效父舊行， 鑄本「皆嫡」作「嫡」，「皆庶」作「庶」，「婢出」作「婢生」，「亦效」作「效」。各爲黨，日相競。〔但評〕弓冶箕裘，是爲肖子。〔馮評〕與首段遥遥相對，此處是暗轉。孝亦不能呵止。惟祖無兄弟，年又最幼，諸兄皆得而詬厲之。岳家故近三泊，會詣岳，竊迂道詣叔， 「竊迂」：鑄本作「迂」。入門，見叔家兩兄一弟，絃誦怡怡， 怡怡：〔何註〕怡音飴，悦樂也。樂之， 二十四卷本無「樂之」二字。久居不言歸。叔促之，哀求寄居，叔曰：「汝父母皆不之知， 「不之知」：鑄本作「不知」。我豈惜甌飯瓢飲乎！」乃歸。過數月，夫妻往壽岳母，告父曰：「我此行不歸矣。」 「我此」：鑄本作「兒此」。父詰之，因吐微隱。〔馮評〕偏自其子口中説出。父慮與有夙隙， 「與有」：鑄本作「與叔有」。計難久居。祖曰：「父慮過矣。二叔，聖賢也。」〔但評〕或疑聖賢過贊，則將應之曰：「堯舜之道，孝弟而已矣。」遂去，携妻之三泊。友于除舍居之，以齒兒行，使執卷從長子繼善。 「繼善」：二十四卷本作「繼善讀」。祖最慧，寄籍三泊年餘，入雲南郡庠。與善閉户研讀，而祖又諷誦最苦，友于益愛之。而自祖居三泊， 「年餘……三泊」共三十字：青本無；鑄本「而祖」作「祖」，「益愛」作「甚愛」，「而自」作「自」。家中兄弟益不相能。一日，微反唇，業詬辱庶母。功怒，刺殺業。〔馮評〕骨肉不和，一片殺機，戾氣所積故也。官收功，重械之，數日，死獄中。業妻馮氏，猶日以駡代哭。功妻劉聞之，怒曰：「汝家男子死，誰家男子活耶！」〔但評〕「汝家」、「誰家」，此等聲口，得諸庭訓久矣。操刀入，擊殺馮，自投井中，亦死。馮父大立悼女死慘， 「擊」：康熙本作「摮」，今據四參校本改。鑄本無「中亦」二字；青本「死慘」作「慘死」。率諸子弟，藏兵衣底，往捉孝妾，裸撻道上以辱之。 「孝妾」：青本作「孝妻」。「道上」：青本作「上下」。〔馮評〕羣陰凝結，友于以一陽持之，鮮能勝矣。殆至末段，一家雍穆，所謂七日來復，於此可觀易道也。〔但評〕衹算馮氏爲周妻復仇。成怒曰：「我家死人如麻，馮氏何得復爾！」吼奔而出，諸曾從之，諸馮盡靡。成首捉大立，割其兩耳；其子護救，繼績以鐵杖横擊，折其兩股。諸馮各被夷傷，鬨然盡散，惟馮子猶卧道周。衆等莫可方略， 鑄本無「衆等莫可方略」六字。成夾之以肘，置諸馮村而還，遂呼繼績詣官自首。馮狀亦至，於是諸曾皆被收。 「呼繼績」：鑄本、異史本、二十四卷本無「繼」字。「皆被」：鑄本作「被」。惟忠亡去，至三泊，徘徊門外，猶恐兄念舊惡。適友于率一子一侄入闈歸，望見，驚曰：「弟何來？」忠長跪道左。友于益駭，握手入，詰得其情，驚曰：「且爲奈何！一門乖戾， 乖戾：〔何註〕不和也。逆知奇禍久矣；〔馮評〕隨手伏一筆。不然，胡以竄跡至此。兄離家既久， 「猶恐……既久」七十字：鑄本作「適友于率一子一侄鄉試歸，見忠，驚曰弟何來，忠未語先淚，長跪道左。友於握手拽入，詰得其情，大驚曰似此奈何，然一門乖戾，逆知奇禍久矣。不然，我何以竄跡至此。但我離家久」；二十四卷本「長跪道左」作「未語先淚，長跽道左」；康熙本無「一門」二字，今據諸參校本補。與大令無聲氣之通，今即匍伏而往，衹取辱耳。 「衹取」：鑄本作「徒取」。但得馮父子傷重不死，吾三人倖有捷者，則此禍可以少解。」 鑄本「三人」作「三人中」，「可以」作「或可」。乃留之，晝與同餐，夜與共寢。忠頗感愧，居十餘日，又見其叔侄如父子，兄弟皆如同胞， 鑄本「又見」作「見」，「皆如」作「如」。二十四卷本「侄如」作「侄儼如」。異史本「侄如」作「侄遂如」。悽然下淚〔但評〕有此淚，乃翁之淚减却一半。曰：「今始知曩日非人。」友于亦喜其悔悟， 鑄本「曩日非人」作「從前非人也」，「亦喜」作「喜」。〔但評〕大凡自處於善者，未有不願人之同處於善，况手足乎。此一「喜」字，直從至性中流出。相對酸惻。俄報友于父子同科，祖亦副榜，大喜。不赴鹿鳴， 鹿鳴：〔何註〕本燕饗賓客之詩，今鹿鳴宴亦取此意。先歸展墓。明季〔馮評〕此處突露「明季」二字，妙甚。甲第最重， 「甲第」：鑄本作「科甲」。諸馮皆爲斂息。友于乃託親友賂以金粟，資其醫藥，訟乃息。舉家共泣，乞友于復歸。 上九字：鑄本作「舉家泣感友于，求其復歸」。〔但評〕舉家泣，乃翁當破涕爲笑矣。友于乃與兄弟焚香約誓，俾各滌慮自新，〔馮評〕我讀至此，不知何以亦泣數行下。遂移家還。祖從叔，不欲歸其家，孝乃謂友于曰：「我乏德，不應有亢宗之子；弟又善教，即從其志，俾姑寄名爲汝後。 上二十五字：鑄本作「我不德，不應有亢宗之子；弟又善教，俾姑爲汝子」。「之子」：二十四卷本作「子」。有寸進時，可賜
也。」友于從之。後三年， 「後三」：鑄本作「又三」。祖果舉於鄉。使移家去，夫妻皆痛哭，乃去。居數日，祖有兒方三歲，亡歸友于家，藏伯善室，不復返； 此上三十二字：鑄本作「使移家，夫妻皆痛哭而去。不數日，祖有子方三歲，亡歸友于家，藏伯善室，不肯返」；青本「乃去」作「而去」，無「藏伯善室」四字。康熙本「伯善」作「伯業」，今據鑄本、異史本、二十四卷本改。捉去輒逃。〔但評〕忠曰非人，孝曰乏德，祖之移居去而夫妻痛哭，有感而然也。至三歲兒而亦依戀不去，何以故？吾知之，吾信之，吾不能言之。孝乃異其居，令與友于鄰。祖啟户於隔垣， 此上十六字：鑄本作「孝乃令祖異居，與友于鄰。祖開户」。二十四卷本「隔垣」作「壁」。通叔家，兩間定省如一焉。〔馮評〕至孝亦感化，則知天下無不可感化之人，特曾友于少耳。自此成亦漸老，一門事皆取决於友于。因而門庭雍穆， 此上二十一字：鑄本作「時成漸老，家事皆取决於友于。從此門庭雍穆」。〔馮評〕唤醒，若再不醒可奈何？稱孝友焉。〔但評〕乃翁兩睛中淚，至此始乾。〔馮評〕一片救苦經，亦可作渡人經觀之，實可作忠孝經讀。
異史氏曰：「天下惟禽獸止知母而不知父， 「天下」句：〔吕註〕晉書·阮籍傳：「時有殺母者，籍聞之曰：『嘻，殺父猶可，乃殺母乎？』衆怪其誕，籍曰：『天下唯禽獸止知母而不知父。殺父，禽獸也；殺母，禽獸不若矣。』衆乃釋。」奈何詩書之家，往往而蹈之也？夫門内之行，其漸漬子孫者，直入骨髓。〔何評〕格言。故古云：『其父殺人報仇，子必行劫。』 「其父」句：〔吕註〕蘇軾荀卿論：「其父殺人報仇，其子必且行劫。」 二十四卷本「漬子」作「漬於子」，「殺人報仇子」作「盗其子」；鑄本「故古」作「古」，並異史本「殺人報仇」作「盗」。其流弊然也。孝雖不仁，其報已慘； 「已慘」：鑄本作「亦慘」。而卒能自知乏德，託子於弟，宜其有操心慮患之子也。論果報猶迂矣。」 「論果報猶迂矣」：鑄本作「若論果報猶迂也」；青本「猶迂矣」作「迂矣」。
〔但評〕異史氏謂止知母而不知父，奈何以詩書故家而蹈禽獸之行。以余所見，正惟詩書家乃多蹈之，農商猶鮮也。習俗錮蔽，不幾謂詩書不足以化人耶！毋亦學者自誤其趨，專以詩書爲文辭之具，而不求諸實行耶？觀之曾友于，可見天下無不可化之人矣。不忍死其父，豈敢讎其兄？方其詣宰自投，負荆請罪，固已泯交愈於不覺，禦外侮於無形矣。奈何雀鼠雖消，塤篪猶未；墓門有棘，隧道難通。既違服於期親，偏苛求於功服。乃操杖以先，惡固不怙於弟；横身而障，暴豈偏助於兄。既勸導之不行，亦惟有自避亂門，潛身遠去而已矣。成來自寇中，家風一變，衰麻更葬，事亦快心。然不以德和人，而惟力是恃，所謂以暴易暴，不知其非。三泊之遷，入山惟恐不深矣。若孝、忠諸人，同惡相濟，不庇本根。父既垂型，子亦跨竈，爲黨相競，實身教之，而乃欲以言禁之乎？不謂見絃誦怡怡之樂，而知有聖賢。曾氏子有達人，復得之庶子也。忠能感泣，自謂非人；孝亦湔除，悔其乏德。雍雍穆穆，門庭一新。詩曰：「孝子不匱，永錫爾類。」書曰：「惟孝友于兄弟，施于有政。」其是之謂乎？
〔横山評〕悌固賢，其妻雖未叙及，其賢可想見已。
〔何評〕友于孝友，遂使兄弟
墙，化爲雍睦。人特患處己者有未至耳，孰謂兄弟而卒不可化哉？
〔王芑孫評〕幸有友于，乃可轉禍爲福，轉危爲安。不然，孝等乖戾，其禍正未止也。
〔方評〕舉家凶頑，一友于化之不足，幾疑以德感人之難。及門庭雍睦，始知遲速有時，誠未有不動者。觀大舜尚不能遽格囂傲，况友于乎：然舜免謨蓋于登庸之後，友于待父子登科始能息馮訟齊家政焉。則人生世上富貴功名又曷可少哉！
〔校記〕（底本：康熙本 參校本：青本、鑄本、異史本、二十四卷本）